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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号:10644775
一封等待了两年的信2
http://www.100md.com 2005年7月6日 中国文革受难者纪念园
     我收集文革材料的时候,遇到了相当多这样的事情。毛泽东已经死了25年,文革也已经结束了25年,但是今日的现实却是︰那些当年整人打人害人的人,在这世界上毫无羞愧地生活着,有的还理直气壮地赞赏自己的过去,甚至还指责那些站出来揭示真相的人是“造谣诽谤”;而受害者却相反,他们虽然得到了所谓“平反”,有的也有了相当不错的生活,但是大多数受害者却采取低调,很少说出他们的遭遇和痛苦。结果,文革只有在小说里是痛苦、黑暗、错误,而人们叙述的关于他们的真实经历,却没有被记录,以致有人断言文革的痛苦和不幸是编造渲染出来的。为什么受难者不能用真实姓名公布他们的真实经历?在记录文革的事实的同时,我有时也思考这原因。其中的原因当然是多种多样的,这首先是因为在整体的社会气氛中,在公众的集体记忆中,文革并未被认为是一种“罪恶”,也没有被真正记录和清算。文革只被中国人界定为“毛泽东的一个错误”,而毛泽东依然是权力者规定人们必须接收的偶像。另一方面的原因是,被害者继续处于弱势之中。我听说,我写的另一位受害者的孙子,因为年纪还小,一直不了解当年爷爷为什么被打死,读了我写的他爷爷的故事之后,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是“他们会不会再来打我和妹妹?”事情过去30多年了,中国的年轻一代所能关注的,依然不可能是向凶手索取社会正义,而是继续担心自己受害。文革在现实生活中和在人们心灵上造成的双重阴影,都十分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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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跟文革中真实的杀戮、恐怖相比较,这种不能说出事实的压抑气氛,已经算不了什么,所以经历了文革的很多人也就忍受着这种压抑。其实,如果细想这种压抑,是依然令人心里生痛的。

    我非常理解“江雁”不使用真名字的苦衷。受害者无权无势,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和故事,不但无损于当年的作恶者,反而在权势者们面前暴露自己,只可能带来麻烦。受害者只有尽量避免被公众注意。把一个无声无息地死在劳改营里的萍水相逢者的故事,铭记在心,并且书写出来,是一种高尚的行为,然而高尚的书写者却要在现实中把他的名字掩藏起来﹗

    然而,“江雁”只是在劳改营里遇到了娄瘦萍,目击其生命最后几年的遭遇,劳改营不准许“犯人”们交谈他们的“案情”,对受害者们分而治之,是劳改营内外都普遍使用的手段,所以要了解娄瘦萍的完整故事,还需要找到他入狱前的相识者。另外,“江雁”和我都非常想知道娄瘦萍的女儿后来的命运。娄瘦萍已经死亡,他的女儿年轻得多,她被判刑10年,只要她能熬到刑满后出狱,就一定还在人世。所以,在“江雁”的文章被放上网络之后,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网络读者中,也许会出现认识娄瘦萍和他女儿的人--读者中会有他的学生和同事,也可能有他们的亲属、邻居和相识的人。他们不会全然忘却这父女两人。他们中间还会出现“江雁”这样的人。他们的记忆和良心不会让娄瘦萍和其家人就这样无影无踪地消失在历史中。我心里期待着,有一天,会有人送电子信或者普通的信件来,告诉我关于娄瘦萍和他的女儿的比较完整的情况,虽然我并无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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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年的时间过去了。我终于收到了这样的信。并且,我也得到机会和写信者谈话。

    电磁波在一秒钟里可以环绕地球表面走七圈半,网上的文章在不到一秒钟内就可以传遍全球,但是,《民主中国》和《 华夏文摘》这两个网络杂志都是被网上“防火墙”拦杀的,也就是说,国内的普通人无法在网上读到这两个杂志。所以 ,虽然关于娄瘦萍的文章早在1999年就已经被放在网络上,实际上这篇文章却是经历了非常曲折的路,经过了在几 个国家居住的中国人的手,才传送到达国内;后来,回信又几经周折,辗转到了我的计算机屏幕上。这中间竟然用去了 两年的时间。关于娄瘦萍的文章和其响应信件的传递经过,构成了另一个漫长而又令人难过的故事。我深深感谢每一个 中间的传递者,也为在有了“信息高速公路”的时代有这样缓慢的信息传递而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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